“是这事啊，我正想听听邹主任你的意见。”李家涛放下手里茶杯，不露痕迹地盯住邹游。
邹游讪讪笑了笑，一看李家涛杯子里没水，慌忙捧起杯子去接水，热水器偏偏没水，邹游端着杯子到自己办公室去接了。
李家涛望着邹游背影，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错觉。
自从他到发改委，邹游明着暗着跟他过不去，交待的工作拖拖拉拉，不按时完成，不交待的工作楞是从别人手里抢着做。
这且罢了，他到发改委才三个多月，邹游逢人就说，这工作没法干了，外行领导内行，提着枪乱打，一没章法二没准头，他都不知道发改委现在该叫什么了。
今天邹游是吃了哪位医生的药，怎么一下变得懂规矩，知道给一把手递杯水了？
邹游捧着热气腾腾的水杯回来，身后跟着办公室负责后勤工作的小厉，一个结了婚又快速离了婚的俏媳妇儿。
邹游训斥道：“工作怎么做的，热水器没水看不见还是咋的，你看看办公室的卫生，不要整天只顾着打扮自己，把工作也打扮一下。”
小厉哀怨地望了李家涛一眼，拎着水桶换水去了，李家涛啥话也没说，办公室归邹游分管，他相信自己的热水器绝不是无缘无故空了的，小厉跟邹游早就是明铺暗盖睡在一起的，离婚原因是她在部队上的男友之前不知道一结婚立马就知道了真相，不能容忍，杨智早就把这些告诉了李家涛，还有小厉抱着江上源这条粗壮的腿怎么在办公室里耍大牌等。
天底下的女人都有一个毛病，一旦缠上一棵树，就觉自己也成了那棵树，而从不去想她只是树上一个攀附。
邹游讪笑着说：“最近我到嘉良调研了一下，也号了号他们的脉，感觉比较对路的还是科兴。”
科兴？
李家涛猛地想起，这公司苟天书记跟他提过的，糟糕，怎么把如此重要的事给忘了，都是让陈菲给搅的。
“科兴情况我不大熟，这么着吧，既然你觉得不错，就把工作再往瓷实里做一做，这事书记市长一再强调过，不能儿戏，如果他们两家真是有缘，那也是一门不错的婚姻。”李家涛上心了。
邹游喜上眉梢，热情陡增：“我手头有不少科兴的资料，主任先看看，完了我抓紧安排一下，让科兴老总专门向您汇报。”
“汇报就不必了，你把情况吃透就行。”李家涛佯装客气，心里却在想，今天邹游提科兴，绝不是空穴来风，指不定他们已先他一步运作出什么了。
邹游很快抱来一沓资料，李家涛信手翻了翻，放下了，说自己抓紧看，完了再跟邹游碰头。
江上源感觉做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兴冲冲走了。李家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像心里某个地方被人狠狠捅了一下。
几分钟后，他叫来杨智，让杨智把科兴电子的有关背景及发展情况整理给他。完了又交待：“这家企业来头不小，你也多留意一下。”
科兴电子全称叫科兴实业湘市电子股份有限公司，是湘市高新产业区第一批企业，主要生产电子零配件。去年又新上了两条生产线，其中一条是跟台湾一家叫宝来电子的合资的。董事长叫高中秋，一位刚刚三十岁的年轻人。
李家涛和杨智还没把该了解的了解清楚，科兴电子董事长高中秋就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跟高中秋一道来的，是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关良钰，一个左脚稍稍有点毛病的中年男人。关良钰后面，跟着管委会科技办主任沈佳瑶，书记苟天刻意从楚南科大挖过来的专业人才。
高中秋笑容可掬地走上前来，跟李家涛握手问好，关良钰在边上介绍着。
高中秋再三强调，来得晚了，本该早就来拜访领导的，实在抱歉，他去了一趟国外，前后耽搁了一月。
“请领导批评，请领导批评。”高中秋的态度不只是客气，客气得有点过头。他不是那种见了领导显拘谨显慌乱的年轻人，而是一个见人就熟的老江湖，尽管姿态低下，但低下中分明又冒着一股虚张声势的热火劲。
李家涛本能地紧起神经，惊讶高中秋年轻的同时，脑子里也冒出一连串问号。
李家涛心里很清楚，高中秋这个时候上门，目的太明确了。
“坐吧。”李家涛淡淡说了声，示意杨智上茶水。
沈佳瑶马上走过去，帮杨智拿茶杯，两人对视了一眼，暗暗笑了，这一笑正好让李家涛看到。
李家涛收回目光，冲管委会副主任关良钰说：“怎么样老关，最近好吧？”关良钰笑着点头：“马马虎虎，一场危机，把我们全都推到了前沿。”
高中秋接话道：“是啊，这场危机来势凶猛，幸亏有管委会，要不然我们这些投资商都要溜之大吉了。李主任，政斧对我们帮助太大了。”
“应该的，应该的。”关良钰附和道。
“高老板是哪里人？”李家涛信口问了一句，目光捕捉着关良钰白皙的脸上闪过的每一个表情。
“广东潮州的，李主任去过没？有机会我请李主任到我老家转转，听听我们的传统潮剧。潮剧很有味道的，对吧关主任。”
关良钰赶忙点头。
李家涛笑笑：“看来高总非常热爱家乡哟，到湘市还习惯不？”
“四海为家啦，湘市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水美人更美，到处是美女哟，你看看我们佳瑶小姐，美得都要盖过那些影星了，前些天我还鼓动佳瑶小姐，到楚南卫视竞选超女呢。这样美丽的地方，哪个不喜欢。您说是不是，李主任？”
李家涛暗暗惊讶，这人巧舌如簧，说话能把方方面面照顾到，奉承起别人来脸不红心不跳，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做董事长。坐着说了会话，李家涛电话响了，一看是书记苟天，马上正起脸色，抓起话筒先说了声书记好。高中秋几个也收起脸上笑容，正襟危坐起来。
苟天说有个材料要李家涛把把关，他让郭秘书送过来。李家涛赶忙说：“要不我过去拿吧，郭秘书挺忙的。”苟天在电话里笑笑：“还能让你跑来跑去，你等着，小郭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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