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伞则开始红了,纸面上纵生的暗纹开始充满鲜血,由微红到暗红,最后不知怎的又鲜亮起来,红的象女鬼鲜艳欲滴的唇。
红到极至时花朵停止了颤动,花蕊也一下收回,金色花瓣层层合拢,最终在伞面上定格,又是一朵再平常不过的图绘。
红魔伞于是红了,鲜红伞面翠竹柄,上面一朵金莲,妖异诡谲有说不尽的风情。
晚媚抬手,下了许多次决心才拿起了它,颤巍巍将它收拢。
房间里再没有一点血腥气,晚媚走到门口,关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地板上的庞德已经完全成了一只空口袋,连伤口都变成惨白色,仿佛来阵阴风就能把他裹走。
门口这时恰巧卷了阵风进来,呼一下吹灭了蜡烛。
夜一下安静,晚媚看见庞德的眼亮了亮,里面似乎有恨怨在闪,连忙伸手关上了房门,飞也似的拔腿逃出了客栈。
另外找到一家小客栈容身,晚媚把那把伞放在角落,自己抱了膀子远远蹲着,往火盆里不住添碳。
她在等天亮,天亮了被接回鬼门。
来的时候她坐了辆马车,还没出鬼门就被蒙上了双眼,根本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下车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在坟场,车夫告诉她该去的方位,之后又说天亮时才在原地接她回转。
这一夜漫漫,她一次次生出逃跑的念头,又一次次强迫自己打消。
来时小三这么说过:“第一次出任务影子不许随行,可你要记得,暗地里可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你,在衡量你够不够资格做鬼门杀手。你如果逃跑,那么下场会被死更惨百倍。”
见识过刑堂和生剥人皮后,她已经知道小三这句绝对不是恫吓。
所以她只好等,等到天已经蒙蒙亮,这才拿伞出门,往西去坟场方向。
外头风雪更大了,晚媚吃消不起,于是抬手打量那把红伞。
不管如何,这把血腥的伞都要和她相依相伴,想到这里她咬牙,一把将伞撑开。
早晨,大清早,韩玥揉揉疼痛欲裂的头,发觉自己醉酒之后又在颜颜坟边睡了一夜。
十指还在,脚趾头也有知觉,他抖抖身上的积雪起身,开始苦笑。
“看来你内功就要大成了呢韩玥大侠。”他拿起那只空酒壶摇晃,顺便嘲笑自己:“大雪天里睡在外头,为了不冻死内功运转不休,我要把这窍门写进秘笈里去。”
酒壶里面一滴酒也不剩了,他沮丧的撇嘴,仔细回想今天是几号。
“二月初二”好不容易这个数字钻进脑门,他呆了呆,伸手就给自己一个暴栗。
二月初二,是大哥千叮万嘱要他记住的日子。
山西谢家的破魂剑,因为谢家满门被灭一直无主,前些日子那劳什子武林盟主不知怎的发疯,想起说辽东韩玥才是唯一配的起这把剑的侠士,巴巴的要人把剑送来,说是二月初二会到。
剑不剑的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大哥的脸色。如果他不收拾干净恭迎盟主赏赐,那么大哥一定唠叨到他内伤而亡。
想到这点他就发怵,连忙捞把雪擦脸,完全清醒后拔脚回城。
天际风雪肆虐,整个郊外除了他,连只鬼影子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红点,鲜艳的鬼魅的红色,正穿破风雪撞进了他眼。
走到近处他才发现那是把红伞,鲜艳欲滴的红伞,伞下站着位少女,下巴尖尖脸孔晶莹,看他时眼波流转,里面好似含着万语千言。
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加快一点点并不强烈,和眼前这少女的美丽一样,并不张扬只让你敞开心怀接受。
少女这时呼了口气,发顶上沾着的雪化了,滴答一声落进她衣领。
韩玥的心这时也滴答一声,湿濡濡有点暧昧,推动血液涌往下身,在那里点着了一把暗火。
他顿时愕然。
已经三年了,颜颜死后,他已经三年没对女人动过心,看女人象看木头,解决欲望全靠自慰。
而眼前这少女竟然不言不语点着了他的欲望,好像已经摸清了男人每根筋骨,知道在哪处搔痒最能见效。
他有些尴尬,为掩饰这尴尬忙忙开口:“那个小姐,现在风雪又大天又没亮,似乎不大适合独自出门。”
女子不语,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眼扫过他擦身向前。
有片衣角和他接触,落下一阵芬芳,韩玥立在原处,欲望益发分明。
他举目,发现女子去的是坟场方向,红伞黄衫,袅袅而行。
“是鬼吗晚上吸了人精血,现在要回去了。”他喃喃自语:“这世上竟还有这么美丽妖娆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