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宫幽邃,静谧无光。
面对宁修远的恐吓,蟾之神撒托古亚出乎意料的平静。
那对睁开的球状眼球微阖,怪异舌头垂于肥厚嘴唇间,微微甩动。
“呼噜噜时间是你的敌人,却是我的朋友。真实之人,我有充足时间等待机会,而祢的时间不多了,乌波萨斯拉随时可能甦醒”
“呵呵,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也是这么想的”
宁修远嗤笑:“其实,祢我都很清楚,克赛克修克鲁斯也好,乌波萨斯拉也罢,祢我成功概率都无限趋近于零。身为旧神的我,不可能连赌两个小概率事件。”
“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时间会孕育一切可能,愿未来还有真实之人踏入这座宇宙,愿祢还能守到天赐良机”
说完,宁修远抚胸致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撒托古亚话已经说到这各份上,他认为没有必要再讨价还价下去。
不过,临走时,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进行了心理暗示
他宁修远终究是旧神,他输不起。
撒托古亚输了,只要能逃脱克赛克修克鲁斯的吞噬,那就还能继续等待良机;
他宁修远若输了,一切都完了。
因此先帮他宁修远,其实才是最优解。
至于撒托古亚听不听,宁修远管不了。
这件疯狂之事,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离开恩凯,宁修远抬首四顾,忽然茫然起来。
他能想到的手段,都准备好了。
或者说,事涉诸多外神,他也没有什么手段,更没有多少能力干涉,他只能赌。
不赌,只会被温水煮青蛙,惨遭肢解,丧失反抗能力。
在这赌命前夜,他倏然感到一股难以排遣的莫名孤独和恐惧
他面对的终究是外神
莫说本质,连表象都不曾了解一二的外神。
这种未知恐惧,足以将他的理性淹没侵蚀。
更为可悲的是,在这未知大恐怖下,他连一个同行者都找不到。
漫漫陌途,只能孤身而往。
身后阴影中,不知多少魑魅魍魉各怀鬼胎,伏行窃笑。
思绪徘徊中,宁修远不知不觉走到沃米部落。
这座融合荒芜雪原和现代科技的大都市,半数沦为废墟,色孽之主和风暴雨神的报复,让众生再次体会到痛苦和绝望。
不过,终北真实教会的韧性,也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构成真实教会的信徒们,本就是一个历经万载苦难的族群。它们对于苦难的理解和忍耐,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所以它们很快便接受了一切,开始了重建工作。
宁修远看到了纪紫君。
这个同样诞生于绝望世界的女子,不知不觉中,已有五环之境。
大概是不善战斗的缘故,她并没有参与清剿“渎神者”,更多是的指挥信徒参与灾后救援。
这让沃米部落迸发出一种难言的勃勃生机。
宁修远静静的看着,虽然他知道这一切没有任何意义,当他拨动时间之弦,逆转世间长河时,一切都将回档,但他还是由衷感到欣慰。
他甚至有种直觉,当他消失之后,纪紫君或许会将真实教会转变成另一个基金会。
敢于收容一切的基金会。
如果计划失败,或许留下几尊旧日伥鬼,是个不错的选择。
宁修远想着,身影消失不见。
他踏入幻梦之地,路过一座无名小城,瞥一眼获得永久居住权的妮可拉等人,她们正忧心忡忡,在讨论着什么
哦,是露西亚。
她死了,幻睡之神阿瑟斯的馈赠也生效了,她却没有出现在这座城市中。
原来,目睹旧日之可怖,是她无法承受的疯狂。
在幻梦深处,一头游荡的梦魇怪物皮囊中,或许正跳动着露西亚的心脏。
宁修远看了一眼,毫无波澜,脚步不停,继续迈步而去。
他踏出幻梦境,来到哈灵顿王国。
他看到范伦汀娜女王,脱去雍容华服,穿上沾染血渍的护士服,穿行于教会医院。
所到之处,没有致礼,没有狂热,只有麻木,无尽的麻木
乌波萨斯拉的绿潮灾殃,恍如不可阻拦之绿海,淹没了哈灵顿王国,只余下寥寥几座城市,恍如孤岛般悬浮在海洋上,苦苦支撑。
黎明神教发动了一切力量,扼守这最后的信仰。
好在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黎明神教半神之上战力,并没有因为信仰的断崖式崩塌而失控。
尤其是拜伦牧首。
此时,正在森林边缘监视两支绿皮混战的祂,神色倏然一动,看向不远处。
只见稠密树冠剪碎的光斑下,不知何时冒出一道身影。
“阿瑟斯”拜伦牧首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