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山上看日出总是壮丽无比,那红红的日头跳跃般的从云海中挤出,洒下万道金红色光芒,落神峰恍如沐浴在金雨之下。
天象殿里,中年殿主正对着斑驳古镜轻轻抚摸额头中间的那道疤痕。不久前古镜异动,把他吓了个够呛,接过用老殿主所留至宝卜算半天,只落得这么个下场。
翻了翻各州府天象官搜集的各类奇人异事,俱是些母鸡打鸣,公鸡下蛋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气的两手抓起册子将其撕了个粉碎,扔在了桌上。
“哼”
转身继续研究如何让自己额间的疤痕好看一些。
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眼光瞥到一片碎纸写着“晴雨城不再”几字,晴雨城中年殿主暗自思索,那不是青州边陲的一座小城吗据说被“天变”坏了当地气候,使得晴雨无常,也算小有名气。
但直觉告诉他,肯定有蹊跷
像他这样的修为早已不相信什么巧合,又是主修卜算之术,对他来说,直觉就相当于天意
急忙翻找其他纸屑,以求能有所发现。
但翻找了半天,也没有进展。也是,厚厚的一本册子被他撕的稀巴烂,不多的能辨认出字迹的纸屑也跟那五个字联系不上。
“来人快来人”不得不大叫喊人帮忙了。
“蹭蹭蹭”跑来四名殿侍。
“拜”
“别拜了,给我把这些碎纸拼成书册”中年殿主往桌子上一指,说道。
四人停住跪到一半的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起身走向殿主指示的桌子。
于是四个人八只手气,最终还是眼前发黑地败下阵来。
“莫非是天意”中年殿主摸着光滑的下巴琢磨道。
什么天意,明明是有人手欠把册子撕碎了领头的殿侍敢冤不敢言,能在这个大殿里撕毁殿主册子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该怎么办呢中年殿主陷入了沉思。
落神峰天象殿总领五州各州府天象馆,每个天象馆里均有一面玄光镜,制式与天象殿的斑驳古镜如出一辙,只是小了将近一倍,是天象殿仿照斑驳古镜上的神秘花纹法阵耗费无数心血打造而成,可惜玄光镜成品只是玄级,比不得斑驳古镜起码地级神兵的层次。
玄光镜利用五枚镜子同源而生互生联系的特点,具备传递文字信息的功能,虽然时间上会有些许延迟,内容也不宜太多,可这已经比鸿雁传书快了太多太多,在“天变”期间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五州若有要事需要传达落神峰天象殿,便会命管辖州府天象馆的天象官操控玄光镜先向中州天象馆的玄光镜发送情报,再由中州天象馆负责上报给天象殿。
余松亭是中州天象馆的天象官,前些时日沟通完其余四州天象官,将新收集到的奇人异事抄录下来,整理成册交给了天象殿的殿主大人,可今夜他又经过重重关卡,再上落神峰天象殿,实在因为他刚刚收到的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告知州主后,州主命他不要耽搁,赶紧送信给天象殿。
“劳烦通报,中州天象馆馆主余松亭求见殿主大人”余馆主自然不是第一次来天象馆,与门口的这些守卫早已熟悉,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尤其是在落神峰上,一言一行均要克己守礼。
“原来是余馆主,还请稍等,咱们这就去禀报殿主大人”于是两名守卫中的一位回应道,然后转身走进大门。
余松亭抬头望了望天象殿的外墙大门,不禁感慨万千,十几年前他只是个天象殿的小道童,那时老殿主还在,现任的殿主也还在五州游历,那时当真不是个好年景,妖魔纵横,天灾不断,若不是天将殿及五州修者日夜奋战,哪里能有这几年的安生日子可这种平静就要被打破了吗
“殿主有令,余馆主请到大殿内议事”刚才的守卫回来了,打断了余松亭的感慨。
议事明明是我找殿主有情报禀报,可守卫为何说议事
余松亭有些不解,但还是恭敬行礼道:“下官遵命”
说着就要抬腿进门,这时传令的守卫轻轻拉了一下余松亭,低声说道:“殿主目前情绪不大好,似乎很是烦躁,余馆主自要当心呐”
“谢过两位在下来的路上捡几颗碎银子,就送与两位喝杯水酒也好”余松亭闻言一惊,赶紧掏出钱袋谢过两名守卫,古语说得好,宰相门房七品官,在这落神峰上,与人为善是最基本的法则。
“余馆主客气了,咱们兄弟以后就是余馆主的眼睛和耳朵。”传令的守卫接过钱袋子,掂了掂,笑呵呵的说道。
余松亭谦逊连连,绕过殿门前的日晷走向大殿,看来得小心措辞,万不能惹了殿主生气。
嗯殿侍怎么跪在地上
“一群饭桶,连拼个纸都不会”
殿主正在破口大骂。
余松亭缩了缩脖子,拜道:“下官余”
“别余了,快过来”殿主大人见余松亭来了,面上一喜,冲着余松亭招手道。
门口的余松亭也不敢耽搁,赶紧走到殿主跟前,拱拱手道:“启禀”
“禀什么禀我问你,你前两日送来的五州奇人异事可是你亲自抄录的”殿主大人眼睛紧紧盯着余松亭的脸说道。
余松亭心中纳闷,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这不应该啊
那到底是承认确实是自己写的呢,还是找个替罪羊
心念急转,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回道:“启禀殿主,确实是下官亲手抄录。”
“当真”殿主大人眼睛瞪的更大了。
“呃当真”犹豫了下,余松亭还是确认道。
只见殿主大人拍了下手掌,道:“太好了”
转身在桌子上一阵翻找,递给余松亭一支笔和一张纸,然后举着一块纸屑说:“把这一条相关的信息给我写出来,不可错漏一字”
余松亭接过纸和笔还有纸屑,纸屑上面清清楚楚的的确是他的笔迹,写着“晴雨城不再”五个字。
“晴雨城不再晴雨城”余松亭仔细回想与此相关之内容。
殿主大人伸了伸懒腰,指着桌子对四殿侍说道:“把这些纸屑连同这张桌子都给我抬下去烧了,看着就来气”
乖乖,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桌,他们四人哪怕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就这张桌子的价值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殿主怕不是说的气话吧四人一时不敢有所动作。
“要么你们烧了它们,要么我把你们烧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聪明睿智如殿主大人怎会看不出四人的想法,丢下一句话后便自顾自去斑驳古镜前鼓捣额间的疤去了。
四名殿侍只好将桌子连带一堆纸屑抬了出去,只希望可以偷偷锯掉几块木料,卖出去也好,做成梳子赠给山下小娘子也行,烧掉什么的实在是太浪费啊太浪费。
于是大殿里只剩下哼着小曲儿照镜子的殿主大人,和冥思苦想的余松亭余馆主。
殿主大人自把纸屑交给余松亭之后就不再焦急了,因为他知道余松亭肯定想的起来的。开玩笑,虽然那本册子上情报不少,可自天象殿道童出身的余松亭馆主自是有些修为的,虽不敢说过目不忘,但也算是耳清目明,头脑清晰,他自己抄录的东西短时间内忘掉的可能性不大。
果然,不多大会儿,余松亭就有了头绪,四处找桌子放纸,可惜刚才殿侍将桌子搬出去烧掉了,而大殿中摆设简洁古朴,除了被烧掉的那张桌子,就只剩下供奉斑驳古镜的那条长案几了,他可不敢去冒犯那种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