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开始燥动,鹰皇肌肤白皙透薄,这会都能清晰的看到红线在鹰皇的半张俊脸上扭动,感应不到黑线的存在之后,它似乎怒了,开始往别的地方钻,而这时候鹰皇的神情越来越冷,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尖锐的刺痛几乎让他难以承受。
苏落落用左手吸引黑线,右手一抬,君墨临立即用最快的速度拿起银针,苏落落指腹轻轻一旋便握好了银针,刹那间,她眼中杀机呈现,银针便准确无误的刺到了红线想要钻的位置上。
银针用能让人麻痹的药水泡了一晚上,她不能肯定红线会不会被影响,但是能让鹰皇的脸上被刺的位置暂时失去感觉,这样也就不那么痛苦。
黑线似乎知道红线的不安,于是挣扎着想要往回缩,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黑线就又回了一大半回鹰皇的脸上,与红线缠在了一起。
两条东西竟然像是难舍难分似的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种前功尽弃的感觉让人很沉重,苏落落光洁的额前铺着一层厚厚的汗珠,眼神也越来越狠,鹰皇虽然不知道脸上的情况,但他却看着自己的女儿越来越严肃的神情,他便知道这毒恐怕是异常的棘手。
拳头紧紧一握时,鹰皇干脆闭上了眼睛,既然帮不上她的忙,那便不要造成她的紧张。
脑海里。
无数的画面不断的跃出来,从十年前开始,一样一样的蹦出,他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找出对他下毒的人,这种东西得还回去,让对方也尝一尝是什么滋味。
“落落,这毒能收起来吗”
“恩”
苏落落眼里染着一丝疑惑,却听到鹰皇接着说道。
“孤要把这东西还给它原来的主人。”
原来是这样,苏落落摇头。
“不能,黑的出来之后,红的不出意外也会变黑,这毒虽说是毒药解药在一起,但其实是为了它们彼此活下来做准备的,并不是为了这个中毒的人解毒用的,不过我知道哪里有,到时候找给您便是。”
说完她便又挤出一大滴血,血的异香越来越浓,就连君墨临闻着也不觉心间微动,随即又猛的清醒了过来。
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似乎也感觉到了,竟在他的丹田里翻腾起来,君墨临随即将丹田里自己的内力提起,不动声色狠狠压下那股子燥动,让自己清醒。
终究。
不论是人还是物都是抵不过诱惑的,黑线尝到了苏落落鲜血的甜头,到底还是又被慢慢的诱惑了出来。
这一次苏落落下狠本,将鲜血一点一点喂进它的嘴里,然后慢慢的引。
若是看得清楚的人,甚至都能看到那黑色的东西,此刻正张着嘴贪婪的吮吸着苏落落指上的鲜血。
红线不安起来的时候,苏落落便喂了它一大口,同时在鹰皇的脸上下了一针阻断它与红线之间的联系,黑线彻底的被糊弄,跟着指腹越走越远,最后掉进了全是鲜血的碗里。
它立刻欢腾了起来,不断的在血液里翻腾。
红线感觉到黑线的离开,几乎是在鹰皇的脸上愤怒的扭动、挣扎,接着便从尾部开始迅速变黑。
甚至都没有中间等待的时间,而是立即变黑,这便是解药等于毒药的真正原因,因为它是变幻莫测的,它根本不给人用来解毒的时间。
“它开始变成毒了”
君墨临蹙眉问着苏落落,苏落落看着鹰皇微微颤动的长睫,轻声道。
“恩。”
“别担心,我会治好您。”
她轻轻的抚一下鹰皇的脸庞,像是哄一个孩子一样在他耳边温柔的说着话。
鹰皇那颗坚硬又冰冷的心竟就那么一下子冰裂,缓缓睁开双眸深深的看着与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女儿。
她与她母亲一般的温柔
指腹上的鲜血越来越多,香气也越来越浓,加上苏落落炼制出来的药香混在一起,简直让人迷了心智。
她并没有马上诱惑红线,而是等到它彻底黑化,变成毒素,拥有毒物所有的特性之后才开始引诱,她用着同样的办法一点一点的将这条线引出来
红线似乎很挣扎,想要吸血,又想要留在鹰皇的脸上,然而,它又能感觉到黑线在鲜血里翻腾得很欢快,吃得很享受,短短的功夫,它竟然长大了一倍。
君墨临看着第二条黑线只剩下一点点尾部嵌在鹰皇的脸上,基本上全部都出来了的时候,亦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可以拽出来吗”
这会子他对这毒当真是有些好奇的,苏落落蹙眉摇头。
“一断就新生,这毒诡异得你想象不到。”
一滴冷汗从鹰皇的额头上坠落了下来,一新生它就会迅速长大,吸着鹰皇身体里的生机长大,而鹰皇便会迅速的老去,想再要引出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苏落落催动内力再逼出一颗似珍珠般大小的血珠,接着将一粒药丸放进血碗里。
香气混在一起的时候,像是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那黑线终还是忍不住一头窜到了碗里。
两条黑线缠在一起的时候,苏落落又扔了一颗药,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弄死它们”
鹰皇此刻心境冷静得有些吓人,似乎从前的痛楚根本没有承受过似的,他冷睨着血碗,冷着嗓音问话。
“它们自己会死,它们只能一种毒一种解药相生在一起,一旦都是毒药,就会相克。”
苏落落端着血碗走到燃烧的火盆面前,将鲜血一点一点的倒进了燃烧的火堆里。
鲜血被燃烧殆尽的时候,两条黑线缠在一起迅速的挣扎起来,它们感觉到了窒息,感觉到了不适,感觉到了身体在分裂,在寸断,在消失
看着那两个东西在火里挣扎,最后化为灰烬的时候,君墨临上前握起苏落落的指腹,替她包扎,随后又吩咐门外的茯苓赶紧去端补血的汤药过来。
知道她要用血引这两个东西,所以他让茯苓早早的开始炖汤给鹰皇和落落补身子。
鹰皇此刻的半张脸是麻痹的,没有任何知觉,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但知道自己脸上的毒全都被引出来之后,他又是一种从示有过的异常轻松。
他缓缓转头,看着脸色微有些苍白的苏落落,高昂的身形站了起来走到苏落落的身边抬起手拍了拍女儿的头。
“孤欠你太多。”
怎么都没想到那一场意外生的女儿竟然会在这么多年之后,救了自己一命,这种际遇实在是让人有些唏嘘。
“不。”
苏落落笑了笑。
“没有你便没有我,亲人本该是这样彼此依赖和付出的,算不得谁欠谁,您不要有这种心理压力。”
“可愿意唤孤一声父亲”
鹰皇突然间说出这句话,君墨临猛的昂起俊脸,眼里闪过一丝暖意,他想苏落落应该是想叫的,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叫出口,毕竟没有感情基础。
苏落落亦是狠狠一怔,她没想到鹰皇会这样说,眼里有一丝惊讶之后,她问鹰皇。
“我记得您有七个皇嗣,他们巴不得日日在您身边唤您父亲,我”
“那不一样。”
鹰皇眼里的希翼瞬间就黯淡了下去,长睫垂下,他握了握拳头。
“罢了,等你想叫的时候再叫吧,只是你该知道,我是你父亲,这是永远都不会更改的事实,对不对”
这一点就是苏落落她也没有办法不承认,点了点头,她扶着鹰皇坐下,然后察看他的半张脸庞。
“大概半个时辰麻药就会自己解,脸就会恢复知觉,这半张脸需要敷半个月的药、针灸七天才能与左边这般灵敏。”
“好。”
鹰皇点头,厢房门被推开,茯苓领着丫鬟端着香气扑鼻的食物走了进来,外面的太阳已经洒满了整个院子,让温度一下子舒服起来。
风轻拂的时候,阳光在叶子上起起落落,时而金色,时而绿色。
“你这丫鬟倒是伶俐。”
鹰皇看得出来女儿很喜欢这个叫茯苓的丫鬟,对她的感情可不止是丫鬟。
茯苓听着脸蛋羞红急忙朝着鹰皇施礼,苏落落拍了拍她,笑着说道。
“她与我而言是亲人,亦是姐妹,此生我对她亦是过命的交情。”
茯苓听着猛的一怔,手里端着汤盅,怔怔的看着苏落落,眼泪一下子就迸出来了,她很震惊小姐竟然会说出这样温馨的话来,她真的真的好开心,好惊喜呀。
“傻丫头。”
苏落落拍了拍她的手背,接过汤盅,茯苓急忙擦了眼泪娇嗔道。
“公主惯会笑奴婢。”
随后茯苓便笑眯眯的侍候着大家,鹰皇虽然吃东西的时候,因为半张脸麻痹而嘴用起来也不是那么舒服,但是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也许。
他抬了抬眸是因为解毒了,所以心情这般放松的吗
鹰皇一边慢慢的吃着一边慢慢的思考了起来,而且是很认真的思考,他从未考虑过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是第一次。
想了想,他又觉得,应该是从猜到苏夫人没死的那一刻心态放松下来的,至于脸上的毒虽痛苦非常,但无法解的那天,他也就不在意了,也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
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死,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的来到这里,毫不犹豫的认苏夫人和苏落落。
因为。
他怕自己哪天死了以后想见她们,她们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是在乎她们的
这几个字从深处跃出在脑海里浮动的时候,鹰皇握着勺子的手狠狠一抖,随即眼中嘲讽一现,有些东西想要承认当真是不容易的。
他自认为这一生都在征战,都在权力上挣扎,站在最高处俯瞰众生已经可以了,却没料到,眼下他最想的竟是和苏夫人于见见面,再说几句话。
又或者是听苏落落叫他一声父亲
“姑爷,您还上朝吗”
茯苓看了一眼天色,朝会只怕是开始了好久了,这样不去皇上会不会生气的呢。
“我一会与他一起去。”
苏落落轻声说着,她得去宫里走一趟,皇上那里有些事情要交待,另外成亲大典之后,他们可能要离开了。
“是。”
茯苓施了一礼,便认真的侍候着大家用膳,随后又收拾得干干净净。
“茯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侍候他,让老七老起过来侍候,好生调理几天。”
“奴婢晓得了。”
茯苓一边应一边端了一盆泛着淡香的花进来,苏落落看着她娇俏又利落的模样拍了拍她的头。
“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这么能干又可爱的丫头,我都舍不得放呢。”
“那便不放,留着奴婢一辈子。”
茯苓开心的笑了起来,放下花之后拉着苏落落的袖子。
“公主,不管要做什么奴婢都愿意,但有一条那便是不离开您。”
她不反对嫁人生子,也不反对做这做那,但就是不能离开公主。
“好,好,都随你,你自己作主。”
苏落落指了指自己院落的方向。
“反正嫁妆都已经经你备下了,我住哪都给你另外辟一个院子,让你们一家安生住着,这总行了吧。”
“行。”
茯苓心满意足,眉眼弯得都快成弯月状了,看着她高兴的模样,苏落落眼里都是温柔。
鹰皇饮了一杯茶,见茯苓出去,他才开口。
“这丫头为你付出过良多”
甚至是性命。
如果不是这般付出的话,以苏落落的个性,她不可能这样宠着这个丫头。
“不止,她是个能随时为我付出生命的人。”
苏落落走到他的对面坐下,转头看着窗外茯苓的背影,眉眼越发的温和。
“这一世我定要让她幸福一生,儿孙满堂。”
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