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了一张江韵的专辑。
小提琴的声音像一根线缠绕在酒店的房间里。
容栀的童年在星际时代最下等的垃圾星上度过,永恒的酷虐、残暴与饥饿,让她敏锐地捕捉到江韵的琴声里那根似有若无的黑色脉络。
她想起童年。
在她小时候,一场高烧烧瞎了眼睛。
那永恒的黑暗中,她就像是一只蜘蛛,把所有酷虐的残忍的声音编织成网,延伸到黑暗中的四面八方。
她就靠这网来辨认世界。
在那文明濒临崩溃的垃圾星,她几乎死掉。
后来,她捡回一个少年。
少年死死抓住她的手,她能摸到他肿胀的脸,能闻到他头发上的馊味,她知道他也是虫子一样的人。他们相依为命。
某天,她在垃圾场里挖到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一块形状特别的木头。木头上挂着几根铁丝,还有一根棍子。
少年摆弄了几个月后,用这块木头奏响了悦耳的声音。
那天,是她人生第一次听音乐。
星际主脑控制下的星际时代,ai没有办法理解人类的情感,一切向理性、秩序、实用看齐,艺术是被判定为无意义的。音乐在她出生前几十年就灭绝了。
“你说这叫小提琴”她满脸向往,“如果我能经常听到小提琴,不,一年一次就好,那该有多幸福”
少年没有说话。
他总是不说话。苦难使人沉默。
后来他死了,死在连绵不断、永远走不出的垃圾堆里。她一个人把他拖了出去,又一个人把他埋葬在垃圾堆下面。
是夜,星光灿烂。
同样的星光,亘古不变。
容栀沉沉睡去。
伴着小提琴的旋律,她心下安定,做了一夜好梦。
江韵挣扎在失眠的边缘,床头点起一盏橘色的小夜灯,静静阅读姚一的科幻小说。
省教育署却无人入眠。
省教育署大楼。
到处都是脚步声,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里面的人满脸焦虑,双眼通红。
“雏鹰计划的小孩丢了一个”
“那可是雏鹰生啊天才少年怎么能搞丢啊”
“用名字查”
“韶城公安查过了,就离谱,人居然失踪了,一点活动痕迹都没有”
“叫容栀前阵子很火那个工地读书少女。”
署长身旁,一名戴眼镜的年轻文书开口:“华国教育系统的档案投递渠道分为高级中学和职业学校,容栀的档案就算投错了,也一定在高中系统内部。不可能凭空消失。”
会议室里坐着全省10所一流重点高中的校长,他们满脸疲倦:“全校学生的档案筛查三遍了,容栀的档案没有误投到我们这里。”
实验高中的乔校长赫然也在其中。他的衬衫和西装已经皱得不行,急得满脸冒油光。
“实验高中确认没有接收过容栀的档案”
“没有。”
“报到日才发现人没了,你们实验早干嘛去了”
乔校长抖着嘴:“可是她连推荐表都没交”
邵署长平时儒雅的一个人,这时候也动了气,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搞我乔荣登你是不是看我工作太清闲,想给我找点事做”
“她还需要自己去交难道不应该由实验主动去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