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在哪儿??”
“路上。”
“裴三你这人真是——”
男人关了免提,索性往车后座懒散倚靠。
不紧不慢地听着电话,偶尔回复一下。
颜苏抱着小泰迪熊,竖着两只小耳朵,想听,被他察觉后。
男人抬手揉了揉她馨香的发顶,以眼神示意她乖一点。
等快到地方,她才发现去的并不是酒店,而是与东分校区一路之隔的一个高档小区。
这小区里统共就三栋,旁边就是穿城而过的江河,江景房,又临近金融中心,贵的一比。
颜苏下了车,瞧见小区门口停了辆黑色奔驰。
她好奇望去,看到黑色奔驰旁,颜眉正激烈跟宋燕丞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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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还闹不明白事情原委。
身边的男人轻飘飘道:“苏苏,走了。”
疯够了,这会儿才有些后怕。
颜苏没什么底气地小声开口:“裴三哥哥,我妈妈她——”
“别怕。”一早就跟宋燕丞通过气,裴时瑾盯着小姑娘瑟瑟发抖的小脑袋,轻笑安抚,“让你哥哥替你挨骂。”
颜苏:“……”
联想到他刚刚那通电话。
看来,她亲哥已经遭受到了炮火的洗礼。
察觉到小姑娘的不安,裴时瑾单手抄兜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哑教导:“你只需要装得楚楚可怜就成了,会么?”
整个过程难捱无比,颜苏到底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不经事儿,做事也不过脑子。
为了表现得可怜巴巴,她还特意揉红了眼圈。
颜眉虽然强势,对自个儿姑娘还是疼爱得很。
搞清楚事情原委后,颜眉因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吵女儿,心里十分愧疚。
但她素来嘴硬,错了也不服软。
眼下瞧着小姑娘乖顺可怜的模样,颜眉所有的恼意都烟消云散,开始反思她平时是不是太严厉了点。
她尽量放柔声音喊她,“苏苏,过来妈妈这儿。”
颜苏悄悄看了眼裴时瑾,男人冲她轻轻微笑,以示鼓励。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
颜眉拉着女儿语重心长地教导一番。
沉默片刻,她主动跟裴时瑾搭话:“这个房子——”
尽管做了许多心里建设,依旧不太能拉得下面子,那个“谢”字迟迟说不出口。
颜眉:“我会按照星级酒店的市场价付费给你。”
宋燕丞在一旁听得憋笑,又不好拂了老妈的面子。
虽然这次回国没少挨骂,刚才因为裴三这人二话不说拐走小姑娘,宋燕丞差点被他这个歇斯底里的妈妈骂成狗。
要不是他好说歹说,加之这人年少时在颜眉心里印象分实在招摇。
宋燕丞一度怀疑,以颜眉的性格,说不准会报警。
期间,终于联系上他,这人已经原原本本安排好了解决方案。
宋燕丞知道他在国内有几处不动产,倒也没想到他在东分附近就有一套。
买了就没住过,依旧雇了家政定时打扫。
提议很明确,酒店乱糟糟不适合考生,这小区跟东分直线距离不超过200米。
24小时管家服务,地方僻静,是考生的不二之选。
颜眉性子急,对待女儿学习上却看重的很。
宋燕丞心想:裴三这人大概早计算到他家母上大人的性子,这一招以退为进简直绝绝子。
这人心思实在难测,连他这个认识多年的好友都莫不清楚他的真实意图。
听颜眉要付费,宋燕丞刚想出声,被裴时瑾一个眼神强行止住。
男人气质清贵,常年身居高位练就的强大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他回得斯文有礼,“师母不必客气。”
“时候不早,小朋友两天后就要考试,早点休息。”
颜眉因他那句“师母”不太高兴,奇怪的是,对着这人,她真一点重话都讲不出。
以前这孩子跟着她家不肖子来他们家玩儿,她做过阳春面给他。
这孩子吃饭挑剔,大约不合胃口,却依旧保持良好的教养。
颜眉曾不止一次感叹,她怎么就没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以至于这么多年的滤镜重重叠加。
对裴时瑾“误入歧途”的选择变得痛心又生气,这会儿依旧没忍心讲太难听。
颜眉冷着脸:“我跟宋和平早离婚了,没必要再用以前的称呼。”
余光扫了一眼偷偷从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的女儿。
颜眉立场明确:“裴先生是商界名流,我们只是平凡小市民,这事儿过后,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意思很明显。
您是豪门公子哥儿,我们小老百姓高攀不起,不必再见就是了。
颜苏没想到妈妈讲话这么不客气,忙不迭地看向裴时瑾。
他依旧是那副优雅从容,没生气更没在意,反而冲着颜眉微微一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骨子里透着与生俱来的良好教养。
人家这么一说,颜眉也不好再不客气,蹙了蹙眉,她拉着女儿的手,回头睨了一眼宋燕丞:催促道:“你走不走?”
宋燕丞无奈叹息:“这就来。”
奔驰车门开启,颜苏坐在后排。
车窗没开,颜眉跟前排开车的宋燕丞交代什么。
颜苏趴在车窗往外瞧。
道路两旁郁郁葱葱,暖黄灯光打在男人斯文英俊的脸上,格外朦胧。
手机嗡嗡——
她趁着颜眉的注意力都在宋燕丞身上,瞧瞧瞄了一眼。
是裴时瑾发来的。
短短一行字:[客厅第二个抽屉,送你的礼物]。
浴室里淅淅沥沥,颜眉在洗漱。
颜苏换了睡衣,蹑手蹑脚地去客厅拿裴时瑾口中的“礼物”。
拉开抽屉,一眼瞧见一只小方盒。
颜苏蹲在地板,做贼心虚地瞄了一眼浴室。
见颜眉没有出来的意思,她稍稍放心,眼疾手快地拿了盒子,又悄悄回房。
手机一早就被颜眉没收,说让她这两天收心。
这个时候再去复习,多做一道,少做一道,意义其实不大,搞的就是心态。
确认没人进来,她小心翼翼打开方盒。
等瞧见里头的东西,她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
等等!!
裴三哥哥送她的礼物就是——
一、沓、数、学、卷、子!!
颜苏不死心,又翻了翻。
好吧。
不单单是送了一沓数学卷子,还是她整个高三各种大小考的试卷。
颜苏对于自己的分数没眼看,不太明白他的意图。
随便抽了一张出来,仔细一瞧,原来别有洞天。
在她错误的地方,是他的一些圈注,分析了她的失分点以及一些建议。
他的字体好看,分析精准,寥寥几笔,就把她缺陷的地方指出。
颜苏已经从各方人士口中得知,裴时瑾在高中时代是怎样风华绝代的人物。
不愧是她妈妈都高看一眼的超级学霸。
只是——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呢?
颜苏心里甜蜜得不行。
翻看了几页,发现每一张都做了标注。
起初,她还只是感慨于他的细心。
翻着翻着,她还真把这些标注看进去了。
颜眉洗完澡路过女儿的房间,房门虚掩着,亮了灯。
她轻蹙眉头,推开门。
小姑娘趴在床上,床上摊着一些试卷,颜眉余光扫了眼,似乎是以前的考试卷。
瞧她认真专注的模样,颜眉倍感欣慰。
她没有打扰小姑娘的专注,又轻轻掩上了房门。
……
颜苏是被一阵香气扑鼻吸引的,她茫然回头,颜眉端了碗阳春面,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柔和不少,“过来吃面。”
颜苏一愣,嗷了声,乖乖地坐下。
是她最喜欢的阳春面。
小时候还经常能吃到,自从父母离婚,妈妈变得忙碌,就很少下厨。
她没想到在裴三哥哥这里,竟然也能吃到妈妈做的阳春面。
颜眉倒了杯牛奶给她,问:“好吃吗?”
“好好吃呜呜!”
颜眉嘴角一抽,忍俊不禁。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锅里还有。”
颜苏咬着筷子,眨眨眼睛:“妈妈你在哪里弄得面?”
颜眉:“让你哥哥下去买的,门口就是便利店,还挺方便。”
颜苏嗷了声。
颜眉看了眼铺在床上的试卷,拿了一张过来,发现上头的标注,颜眉怔了怔,“这些标注是谁弄的?你们李老师吗?”
“不是,是裴三哥——”
不等说完,颜眉皱眉:“裴时瑾弄的?他为什么要弄这个给你?”
那孩子是这么热心的性子?
颜苏咬着筷子没吱声,事实上,她也不太清楚。
裴三哥哥对她的温柔……
到底是只对她一个人温柔?还是说只是出于良好的教养?
心底的疑惑越发深了,颜眉不动声色地折好卷子,没说明,只是交代:“以后不要再跟他来往,不是一路人,就不必再有任何交集。”
颜苏拿筷子的手一顿,没说话。
过了会儿,她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妈妈您为什么那么讨厌……裴三……”见颜眉表情不悦,她犹豫了下,还是改了口:“讨厌裴先生呢?”
颜眉冷着脸:“我没有讨厌他。”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来往?他跟我哥哥不是朋友吗?”
颜眉啼笑皆非:“你还好意思提你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联系多久了?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傻到不知道?”
颜苏:“……”
她少有忤逆颜眉的时候,但在交朋友上,她向来意志坚定。
就像当初她妈妈不喜欢曹蕊,觉得那姑娘家里有钱又爱玩,怕她被“带坏”。
但照样不耽误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想到裴时瑾温柔的性子,颜苏目不转睛望着颜眉,表情认真:“是因为爸爸吗?因为他是爸爸以前的学生?所以妈妈就讨厌他,对吗?”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慢吞吞地说,“我觉得这不是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妈妈觉得呢?”
颜眉万万没想到乖巧的女儿会对她讲这个,习惯一向的强硬,却又在触及女儿乌黑澄净眼睛而强行忍住。
生平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小姑娘,颜眉赫然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这个小女儿。
某些方面,母女俩如出一辙地固执。
不想影响她高考,但不讲清楚,小姑娘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颜眉按捺住火爆的脾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她讲了。
当晚。
颜苏躺在床上难以入睡,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颜眉那些语重心长的教诲。
“一个背叛信仰的男人,你竟然觉得他很优秀?”
“是,不可否认,他在很多方面都出类拔萃。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人一旦没了信仰单纯向钱靠拢,这种人只不过是社会败类。”
翻了个身,颜苏葱白的手指揪着丝被,陷入沉思。
裴三哥哥以前也是学医的么?
并且是她爸爸最优秀最看重的得意门生?
那他为什么要放弃学医?
真的只是为了赚钱?还是?
深夜,酒店。
女孩子抱着画,画框高,遮住了视线。
她敲了敲门,冷清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小叔叔?您睡了么?”
门里静悄悄。
半晌,男人冷淡的声线响起,“什么事?”
不像往常斯文有礼,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或者其他。
听上去隐隐带了些许奇异的沙哑。
在这样的夜色里,略显性感。
女孩子微愣,忙说,“您要的画落我车上了。原本是打算明天让司机给送来,听说您过几天要飞米国出长差,所以我就连夜送来了。”
门里没了声响,她抱着画框等了一会儿,犹豫要不要再敲门。
“滴答”,房门开了。
她愣了愣,下意识从画框处探头望去。
男人就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刚洗了澡,淡淡的沐浴乳香气四溢。
不若平时总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眼下,他穿了件黑色丝质睡袍。
男人个高腿长,宽肩窄腰,松松垮垮的睡袍罩身,颇有几分蛊惑。
平时总是尽数向后梳拢的黑发,这会儿凌乱地散落在额前。
莫名生出几分少年气,与他往常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霸总气质大相径庭。
女孩子显然没想到他刚洗完澡,更没想到他会穿了睡袍来应门。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头一次见他穿睡袍的模样,一时间双眼无处安放。
末了,索性直接低头盯着自个儿的脚尖。
脸颊却不由自主烫了一下。
等了片刻,她强忍慌乱,尽量平静开口,“小叔叔,您要的画。”
他心不在焉,“什么画?”
“简特助带来的,说是您要带去米国送给宋教授的油画。”
特地用丝绸封了的,价值连城,没人敢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