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经说话的时候,向来嫌“娘娘”和“太后”这些字眼都脏嘴。佳期用力呼吸着,又摇了摇头,“我信得过王爷。”
“自然该信。”裴琅嘲讽似的轻笑了一声,“太后娘娘知道自己的身段容貌,自然也知道本王还没玩够,可舍不得娘娘死。”
送进宫的东西一样样都有记录,裴琅虽然一手遮天,却也难挡悠悠众口,他就算再想弄死太后好篡权夺位,也绝不会用这样引火烧身的蠢法子。
他花了这些年平定江山,靠的自然不是区区耆夜王的名头,各方都要打点,手段阴阳兼具,一向在外头嚣张惯了,就差一脚踩在龙椅上,难免遭人嫉恨。
连佳期都知道,想杀摄政王的人层出不穷,前些日子就遇刺过一次,不过正撞上长京下雨,他厌恶泥泞,换了上朝的路,正巧避开。
那些人三番五次暗杀不成,用了这样阴毒的手段也不稀奇,可巧裴琅正要往宫里送东西,正挑了这酒,偏佳期撞到刀口上,只幸亏那一坛酒没送到昭阳宫去。
佳期攥着被角,怔怔呆了一阵,重复道:“酒是好喝的。王爷特意给我的酒,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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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
酒壶还冰凉地贴在脸上,裴琅听到她这唐突的问话,似乎回身看了她一眼,因为她听到衣衫窸窣。
他的声音透着寂寥,像是很远,从风雨里飘过来,“是,东郊的姑娘果然漂亮,可惜无缘。本王特意昭告天下,太后亲手扰了本王的温柔乡……太后时运不济,撞得不巧,过一阵子,本王找个好天气,带你去寺里拜一拜。”
她知道裴琅不想说,偏偏逼自己说下去,好像只有难堪才能将胸口那不该有的酸涩冲淡似的,“王爷,那条路我又走了一遍,可王爷还是舍不得杀我。王爷还喜欢我,是不是?”
裴琅安静了一霎,忽然回过头来,在黑暗中极平静地道:“顾佳期,你忘了?”
她忘了什么?
整个长京城都当她是耆夜王的小王妃,可顾量殷一出事,她就穿上预备好的嫁衣进了宫,跪在平帝脚下,试图螳臂当车,去换回风雨飘摇的将军府。
那是顾佳期平生最屈辱的一夜,沿途指指点点叫着“小王妃”的孩童百姓、鸦雀无声的昭阳宫、平帝状似疯癫的荒淫笑声,还有郑皇贵妃涂着血似的刻薄嘴唇……
她一败涂地。人人说她是不得已,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开始她靠近裴琅就带了见不得人的目的。后来日久生情,她自己都耻于承认那样脏的心思,所以一直以为自己忘了,自欺欺人。
“你凭什么叫我喜欢你?顾佳期,别拿什么走投无路来搪塞,你那点心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骗我?我那皇兄最爱玩抢来的女人,你们顾家人不就是吃准了这个么?若非他那癖好别致,你会巴巴地勾引我?顾佳期,你咎由自取,我留你活着,也确有一半是因为顾将军的功勋,可你凭什么还要我喜欢你?”
佳期吃了药,一时也觉得自己像个疯子,只觉得裴琅说了这些话,那一刀她便是白挨了似的,于是吃吃笑了两声,“……苍蝇不叮无缝蛋,王爷那时若是不喜欢我,我怎么勾引王